第七章 每段恋爱的萌芽都是狗血加暧昧
“因为我只活在当下从不想明天的事情，这让我妈很抓狂。”
面前这个看起来挺正常的人其实内里只是个十岁的爱玩爱闹没有烦恼的孩子。她怎么能跟一个十岁的小正太去疯狂，去不顾一切。她是成年了人，她有责任，即使有些累她也想去背负。
他也不计较这小子蹭给他一拳的事儿了，坏笑着走过去，“抽烟吗？”
“别哭啊……”唐悦叹口气，对于哄女孩子她真的不在行，“不就两颗牙吗？”
明哲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那你开心吗？”
童小瞳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像并不那么开心，每个人竭尽全力想要追逐的东西都会遥不可及。
又在奔跑了，好似能彻底逃走似的。
刘静快要急疯了。
以前她再年幼些的时候，梦想过一个画面，有个人可以牵扯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深渊也好，地狱也好，恶梦也好，悲剧也好，只要那个人不放开她的手，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能笑着走下去。
“为什么啊？空少有那么好当？”童小瞳切了一声，开始撕饼干的包装袋，“既然那么容易大家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是为了什么啊？”
“成交！”
太丢人了，刘静盯着地板妄图找个蚂蚁洞钻进去。她是上辈子欠了他还是怎样，自从遇见他的这几天她把八辈子的糗都出光了。这个人的存在好似一片金光闪闪的照妖镜，让她看见了自己面目全非的原型。
小瞳想说什么，明哲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一片绿荫里，向一阵风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弯下身用力地将那些零食抱在怀里，都走了，只有她在原地。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
这世界上生下来便带着缺憾生存的人很多，四肢健全的会抱怨自己家庭不富有，其实坐在轮椅上的人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站着走出去逛个公园而已。很多东西拥有时都不知道那是幸福的一种，这世上很多人的愿望卑微到不过是想站起来，或者在饥渴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如此而已。
“雇佣你做事是足够了。”愤愤虽然没童小瞳家那么财大气粗不过家里也是高产阶级。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每个人想要愉快的活下去，就要学会找到平衡感。”
下午练站姿，刘静饿得腿发软，童小瞳干脆已经双眼放空了，形体训练室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一声不吭地坚持着。谁都不想外出时间再泡汤了，即使腿断了脖子僵直了汗水在睫毛上打颤都不发一言。
明哲想着要不要将那个一脸臭屁的小子揍一顿。
“是真的啊，我妈妈说我长很帅，在飞机上只要对顾客笑就好了，就像这样。”明哲弯下眼睛露出八颗贝壳般精致的牙齿，那叫一个灿烂无双，都能当口腔医院里的代言人了。
母鸡孵化小鸡需要21天，除了爱，最重要的还有耐心，如果不能坚持下去，孵化了一半的小鸡失去温度便不能撑到破壳的时刻。
明哲把大耳机摘下来了，用谈判的姿态对着他，“班里这么多男生，这种事你干嘛找我？”
“哇，那跟我一样哦，我从不去想明天的事，今天开心就好了，管那么多呢。”
“你懂什么！你是个弱智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用想，可是我是个正常的人，你知道正常的人多辛苦吗你！”童小瞳突然愤怒地大吼起来，“你这样是在害我，连累我！”
“那怎么行，你先是夺走我的初吻又吃了我的饭现在又打掉我两颗牙，我不理你我理谁？”
明哲微笑着说：“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想想这世界上有比自己更惨的人，或者听下朋友最近发生的倒霉事，你会觉得‘哇，他们都比我还倒霉，我还是想开一点吧’，这样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力气。”
童小瞳一愣，“小学的思想品德就教育我们做人要有同情心……”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好像这个人说的完全没错。明哲伸了个懒腰，开始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拨进背包里，“……对了，我带你去逃课吧。我发现学校后门的林子里有个没上锁的门，可以直接出去的。”
“真是个乖宝宝。”马愤嘿嘿笑，“PSP2000啊，嗨，3000都出来了怎么还用这旧型号？”
整个班上除了病了赵柯和去照顾她的梨儿，竟全部撑了下来。
童小瞳不明白地看着他。
在枪林弹雨里闯过的姑娘第一次有了害怕的念头，因为这次她不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搏，而是童小瞳的，她信誓旦旦的对她的爸爸说过要保护她的安全，还有人等那个孩子回去。
她曾经以为那个有耐心等待她的人是愤愤，但是童小瞳不是两岁，她已经二十岁了，知道这世界除了父亲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她。
这个唐悦太邪门了，手指尖划过的地方好似着了火，她低下头不敢看他，心里乱糟糟的，他为什么要那样笑……搞得好像很喜欢自己似的……不对，她在想什么？
“你干嘛？”
“那翘课去哪里？”
突然明哲抓住童小瞳的手，用力一扯她，“快跑！”
说完唐悦抄着口袋吹着口哨愉快地往食堂的方向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啊对了，我刚才看见童小瞳回宿舍了，太不像话了，怎么能不好好上课呢？……啊还有你，你们俩等处分吧。”露出个漂亮的笑脸唐悦走远了。
“周末下午五点西单图书馆门口见。”
这就像赌博一样，遇见一个珍惜你的便能得到救赎，而遇见个企图敲碎你的壳子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傻缺你就会死。
他伸手将她脸上一缕落下来的头发帮她挂到耳后，看着她徒然僵硬却乖乖没动的脸，微微一笑，“你啊，应该试着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一点，不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女孩子就要笑一笑才可爱啊。”
女孩跪在地上，空洞的眼睛里有泪滚下来。
童小瞳也不客气，拿起来一口气灌了半瓶，“有吃的吗？”
“你又没有伤害任何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是你？你在我身后干什么？”刘静忙从他身上爬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扶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她再年幼些的时候，梦想过一个画面，有个人可以牵扯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深渊也好，地狱也好，恶梦也好，悲剧也好，只要那个人不放开她的手，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能笑着走下去。
“没收！”毛春花的教鞭“啪”一声甩在墙上，十分有威慑感。
“当然要可爱啊。”唐悦慢条斯理地说，“我很好奇啊，你这么凶，你男朋友怎么受得了你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你真的只有十岁啊？”
在她找不到蚂蚁洞想要找块豆腐撞死时，一块蓝格子手帕递到她跟前。
那个笑脸那含情似的眼在刘静的脑海里炸开了，呼吸困难，好似在深山里食物中毒那回感觉要得心脏病了，怎么跳得那么快。
者抄家伙把他面瘫砸成全瘫也错，省的在外面到处溜达妨碍市容。
一个人的心能冷冻到什么程度，被金钱和宠爱包裹着的心脏逐渐麻痹，要多少的温度才能让它苏醒。
“那岂不是很没人性？”
他和她至少通了五百封以上的私信，看她慢慢的从壳里爬出来，弱小而可爱的样子把灵魂最深处的快乐和痛苦都讲给他听。
明哲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默默走到边上找到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包干脆面揣进怀里。童小瞳正坐在地上揉脚腕，明哲拉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吃不吃，很好吃的，巧克力味儿的。”
明哲侧过身，认真地说:“我妈妈说我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岁，一根筋走到底，太幼稚单纯了。我问我妈妈我能干什么，她说我只能来当空少了。”
“口渴吗？是橙子果肉的果汁，要不要？”明哲从包里掏出一罐果汁。
“那你眼睛里流出来的是矿泉水儿？”
童小瞳被明哲一路拉扯着跑到林边，她突然使劲甩开他的手，“我不去了，我不想玩了，没心情。”
“还行。”
“不抽。”
她曾经以为那个人是愤愤，她任性骄纵，她不停试探，就像个任性到极致的小孩。可是愤愤说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因为我爱你。
他握着PSP，大耳机里放着班得瑞的音乐，血腥的战斗和空灵干净的灵魂之乐，就像是吃油条配咖啡，怎么看都是太过分裂。人是可以分裂的。外面表现出来的东西和内心可以是火山与冰川的关系，缺乏安全感的生物都有厚重的壳，内里最柔软的部分谁也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
愤愤举起双手投降了，他真的是服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呆小子了，“Okay,whatever!你这个人还真是不会聊天。怎么样，干脆点儿，行的话你开个价，不行我找别人。”
明哲看见一个被紧紧缚住的挣扎不休的灵魂。明哲将包里的零食全倒在地上，意思是留给她吃。
小瞳还搞不清状况被明哲一扯，糊里糊涂跟着往外跑，宽敞的走廊里灌满了金灿灿的光。先是体力消耗过大再是饿得发昏，童小瞳眼前出现了幻觉，男孩后脑黑色的碎发还有手被牢牢拉着传来的温度，好似让她处于某种少女时期的梦幻里。
“啪”身后的铁门被踢开了，说曹操曹操到，欠揍的歪嘴马愤跑到天台上偷抽烟，看到明哲一个人坐在这里，傻呆呆的，模样却是不错，挺能糊弄人的。他恶向胆边生，有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五万块？！”愤愤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有没有搞错啊，让她答应跟你约一次会而已，又不是让你管她一辈子，用不用这么贵啊？”
有时候看起来太复杂的人其实是单纯得可怜，看起来什么都拥有的人，张开手指却连风都感受不到。
她捂着心口蹲在地上，我一定是哪里快坏掉了。
“还好啊，我只是很喜欢吃零食而已啊。”明哲把柠檬味的糖含进嘴巴里，仰头躺下翘着腿子眯着眼舒舒服服发地晒太阳，“对我来说吃东西和晒太阳是最开心的事了。”
明哲回头一脸的鄙夷，好似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坨超级无敌的固体凝固屁，“你就是个屁，我干嘛要问你的屁理由。”趁马愤那张脸快扭曲成车祸现场之前，他扭头走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当空少啊？”
明哲抿起唇，“你很有钱？”
在刘静缩成一团时，“啪”一根枯枝被踩短，她拉住伸过来的手一个过肩摔，狠狠在来者的脸上补了一拳，唐悦闷哼一声捂住嘴痛苦地锁着眉。
“差不多吧。”在某些方面的执着真的只有十岁龄才会有的。
愤愤奇怪地说：“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这个嘛。”唐悦掀了掀眼皮儿，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是你欠我的，所以我说了算，没想好就是没想好。”
“你觉得童小瞳长得漂亮吗？”
“嗯，你以后还是别理我了。”
这个人好像拼命的，拼命的，要将她带去最温暖的地方一样。
“给，保证没用过。”
“……无聊！”
明哲坐在天台上眯着眼，头顶是大太阳操场上是其他班在上体育课，远处山峦叠起雾色重重，一眼望不到边儿。
唐悦一下子笑起来，“还会止血，看来你是惯犯啊。”
明哲点了点头，收拾他的大包准备离开天台。
“我们没打过啊，只有你被我打而已。”明哲冷淡地说。
“哇，你是小叮当吗？”
明哲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挨揍还是干嘛。
即使知道这些，她还是会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唐悦用手制止她，模糊不清地说：“你别过来……”刘静僵硬在远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看他伸手握着两颗带血的牙伸到她面前。
“管它呢，反正我身上有五百块钱，狗屁钱来的，我今天要把她花掉。”
毛春花眼疾手快地看见了，用教鞭指着往嘴巴里塞干脆面的小瞳，“课间休息十分钟，谁允许你们吃东西了，还敢把校外的零食带进来，校规记不住啊，除了校方提供的食物不许在用餐时间食用白开水以外的东西！”
童小瞳此刻能感受到阳光闪耀在睫毛上，风划过耳畔，手心温热，心跳如擂鼓。
刘静愣了愣，接了过来，“……谢谢。”顿了顿，“要不要我帮你止血……”
“没什么，是我不长记性。”唐悦敛下长睫淡淡地说。
让童小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她的沮丧和自责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童小瞳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个念头让她丧失了冷静在学校里跑了两圈一无所获后直接坐在林边的休息椅上抱着双腿发抖。
“可是她很饿啊，还有小静也很饿啊。”明哲转头说，“小静也来吃吧。”
“明哲，魏明哲。”
马愤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吐血，真是个没见过钱呆货。
唐悦心里暗叫糟糕，绝对不会告诉她，这两只假牙是他刚才故意含嘴巴里，就是为了迎接她这一拳的，她果真没叫他失望。
“啊？可爱？不用了吧，我不需要可爱。”
那脸上的疏离和冷漠让刘静有种陌生的情绪，眼睛酸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她长这么大，没遇见过不怕她的男人。因为她无法接受男人靠近身边，那种雄性的气息一逼近，她便全身发出攻击信号，这是多年训练的让教官很骄傲的反应——这种警觉性让她在战场的伤亡几率能降到最低。
“你……” 对刘静来说可以用拳头来解决的问题全都是不是问题，她一双圆润的眼盈满了水光委屈地瞪着人，好似浑有一身蛮力却软绵绵地打在了棉花上。
她张了张嘴，“……对不起。”
刘静烦得要命，只想逃的远远的，“那你到底想好要我怎么样了没？”
小瞳叹气，“我觉得连弱智的人都这么快乐，这世上比我惨的人那么多，我要是不阳光灿烂一点儿都太对不起社会了。”
明哲握住小瞳的手，笑嘻嘻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想明天的事情吗？因为啊，明天的事情我们后天就知道了，管它呢，开心就好了！”
“你长得不错，童小瞳喜欢帅哥，否则她也不能缠着我不放了。”马愤又自我膨胀了一会儿，觉得有个女孩哭着喊着要跟着你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他甩了甩头把童小瞳的脸甩出去，正色道，“而且我们不打不相识，既然是有钱赚当然是给你啊。”
“我是说五百。”
她这才认真看清楚了这个男孩子的脸，挺可爱的长相，肤色白净，笑起来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童小瞳盘膝研究他身上还有哪里能藏东西，见他坐下来才问：“就这些没了吗？”
童小瞳觉得这个男生非常有趣，托着下巴问：“对了，你就这样把我拉出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为什么唐悦很喜欢把她逼到角落里看她露出漠然以外的表情就跟吃了春|药似的兴奋。他从不知道自己骨子里有这么恶劣的一面，恶劣到连自己都不太认识自己。
可是……这是什么感觉呢？好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在退化。
不过他真的后悔了，叫你爱玩，这下玩大了吧？
童小瞳瞪大眼睛，“啊，我们逃课明天会死的很惨的哎。”
明哲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头。
“哦……”唐悦弯着眼睛靠近她的脸，“那是没有男朋友了？”
明哲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干脆面，巧克力，熊仔饼干，游戏机和MP4。倒完后站起来将口袋里的面包和瓜子全掏出来摆了一整片。
“奇迹啊。”晴天刚说了一句，就听见童小瞳的肚子应景的响起来，接着是刘静的肚子。两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先是搞不清状况，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恩，既然你不讨厌，那我们就做笔交易怎么样？你去追童小瞳，把她追到手，多少钱，你开个价儿。”
刘静脸一下子涨红了，站起来就走，手腕突然被唐悦从后面扯住了。
明哲说：“你现在这样在学校里也是浪费时间而已。”
明哲想了想，从身后的帽子里拿出两支棒棒糖，“你吃柠檬的，还是草莓的？”
“你发什么呆？”明哲问。
刘静一惊，忙把脸转过去在脸上胡乱地擦，“你胡说什么，我从小到大就没哭过。”
在教学楼顶的露台上，他们躺在温热的水泥顶上呼哧呼哧喘粗气。许久童小瞳都回不过神来，也不想说话，安静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拜拜。”